山顶之上,魔火无声燃烧。
拂宜坐在一旁,从怀中摸出那片还未干枯的嫩叶,放在唇边轻轻吹奏。
笛声悠扬,混着山风,吹散了魔火带来的炽热与压抑。
一曲终了。
拂宜放下叶笛,看着那个负手而立的黑衣男人。
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,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却虚幻的金边。
拂宜忽然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他身后。
然后,她伸出双手,环住了他的腰,将脸轻轻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。
冥昭身形微僵,手上动作却未停,只淡淡问道:“你做什么?”
“谢谢你。”拂宜轻声道,声音闷在他厚实的衣料里,竟然听起来信任又依赖。
冥昭发出一声冷笑,胸膛微微震动,那是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嘲讽:“谢我什么?谢我之后要砍了这天柱吗?”
拂宜没有反驳,只是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,额头抵着他的脊背,汲取着那点并不属于她的体温。
“可是你现在在补天柱。”
无论他嘴上说得多么狠绝,无论他之后打算做什么,至少此刻,他正在做着与魔性背道而驰的事。
他冷笑一声,“亲手斩断修补的天柱,想来也别有一番趣味。”
拂宜听了,胸腔震动,竟忍不住笑了。
这话听来,未免有些颠颠倒倒、含义不明,如他先前所说,徒劳无功了。
冥昭面色更冷,“你笑什么?”
拂宜收敛了神色,“随便笑笑,”她极其认真地道:“绝对不是笑你。”
冥昭沉默了一瞬:“放开。”
拂宜轻声拒绝。
“不放。”
她闭上眼睛,声音低低的,又像是失智拂宜一样耍赖:“你骂我也好,威胁我也罢,反正……就剩这几天了。”
“你就当我借你的背靠一会儿……一小会儿就好。”
她感觉到手下的这具躯体依然紧绷,却并没有再试图推开她。
“你如果真无法忍受,”她的声音有些低落,“也请等一等,再推开吧。”
风声止歇,魔火静燃。
冥昭没有说话,也没有动。
两人之间,陷入了一片短暂的、难得的宁静。
不知过了多久,那一炉五色石终于彻底化作了一团流转不息的五彩浆液,悬浮在空中,散发着修补天地的柔和气息。
冥昭掌心的魔火倏然收敛。
随着那一丝唯一的暖源消失,山巅凛冽的寒风重新卷了过来,瞬间吹散了两人之间那点稀薄的温存。
他垂下眼眸,并未回头,只看着腰间那双依然交扣的、苍白的手,声音冷淡,却并未带刺:“化了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凉薄:“还要抱到几时?”
拂宜缓缓松开了手。
然而,便在拂宜指尖刚刚离开冥昭衣摆的那一瞬,异变突生。
原本漆黑的夜空,骤然被一道刺目的强光撕裂。天光突尔大亮,竟如白昼。
一颗赤红如血、亮如落日的妖星,拖着长长的、燃烧着的彗尾,以紫电狂雷般迅捷之姿,划破长空,直直向着西方极地坠落而去!
那红光将两人的脸庞映照得一片血红。
二人同时抬头望去,脸色皆是一变。
那彗星所指之处,正是西天之柱的方位。且看那星陨之势,分明是大凶之兆,西方恐将有天崩之祸!
“那个方向……”
拂宜瞳孔骤缩,心脏猛地一沉,失声惊呼:“不好!”
她脚下一踏,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急切的流光,追着那颗坠落的妖星,直往西极而去。
冥昭看着那天际划过的血痕,虽也是惊疑,却嘴角微勾,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。
下一瞬,黑袍翻卷,他也化作一道黑芒,紧随其后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