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
吕墨襟也笑了,他也知道应该是要搬出去了,可他想着的,是自己年岁渐长,该从内宅搬出去了,再过两年,宇文霁也得搬去前院,只是,谁都没想到平王离开了,把整个前院都交给他了。
原本按照理法,平王去岐阳,宇文霁也不能住平王的地方。他连王世子都不是,他就是个王长子,不该享有诸侯王规制的一切。
但丕州这地方,本来王府的规制也不够。丕州穷,平王更穷。
宇文霁已把木茄的来历说明白了,吕墨襟将两只手揣着在大袖子里,捏着手指头:“主公,我毕竟年幼,决策多有疏漏。这位木先生虽非名士,却应该也有几分能耐。”
他虽通读史书,可若是背下书来就能成为人杰,当今世道也不至于混乱至此了。吕墨襟和宇文霁两人鼓捣着出的主意也不少了,可至今为止,达到他们预想的也只有三两个。
人,是这世上最大的变数。
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比你有才能,但我知道,你比他更值得我信任。”宇文霁叹了一口气,“乌……墨襟,我不是一个聪明人,我没有信心管理一群聪明人。在我这儿,值得信任,排在有才干之前。况且,你比很多人都聪明得多,我们一块儿慢慢学,都会好的。”
吕墨襟歪着头看他:“任人唯亲,可不是君子所为。”
宇文霁一把将他拉了过来,搂在怀里摸摸头:“自家的事儿,就唯亲了。”
吕墨襟比他大三岁,却小了多半个脑袋,心理上,如今宇文霁就将他当弟弟。
吕墨襟是独子,又因天生过目不忘,少年老成,极少与族中子弟嬉闹,稍大点又面临族灭之祸,自请追随平王——他当年还怨怪过平王不识人才,到现在经历了生活的反复捶打,必须得承认,平王果然是够辣的老姜。
没与兄弟相处过的吕墨襟,也挺喜欢与宇文霁亲近的,颇有种安稳感。听他说“自家的事儿”,吕墨襟偷偷笑了笑。
“墨襟,能别叫我主公吗?怪怪的。称我的字就好。”
吕墨襟便道:“在外还是要叫一声主公的。”
“行吧……”
“景光,你也——”一滴冰冷的液体滴落到了吕墨襟的脸颊上,接着越来越多的液体滴落了下来,宇文霁松开了吕墨襟,双手捂住脸,“景光?”
景光,霁。
前世今生两对父母的声音忽然一起在脑海中回响,他们都说他是光,是命运的礼物/天赐之子。
“我没有给任何人带来光明。”本来没事儿的,可在吕墨襟叫出他字的瞬间,宇文霁心中的某个脆弱的点,便突然毫无征兆地崩裂了,泪水就从道道裂痕里,汹涌而出。
熊爹已经远去,后头还有崔家的事儿在等着,他要撑起丕州,撑起平王府,哭是没有用的,自责是浪费时间。
道理他都懂,都懂……可他就是对他自己意难平。
“我倒像是个灾星。”
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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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换思路
028
“不许胡说!”吕墨襟看着捂脸痛哭的宇文霁,本有些手足无措,但听他此言,立刻大喝一声,可他依旧不知如何安慰,更不想训斥教训他,他只能努力把他搂进怀里,轻轻拍着宇文霁的背脊,“你叫我墨墨吧。”
“嗯?”宇文霁带着呜咽的声音问。
“乌墨其实是我的小名,我出生的时候,有只大乌鸦不知为何冲进了父亲的书房,打翻了砚台。后来家里人便都叫我乌墨,或墨墨。”
“墨墨……”
“对。你看,我给家里带去的,不也都是黑吗?但我父母依旧很爱我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要给他们报仇,景光,你是我弟弟,你也要帮我报仇啊。”
“嗯。”

